经济增长，若从经济学、物理、化学及技术的角度来观察，并不存在明显的限制，但当从环境科学的角度来衡量时，必然陷入决策性瓶颈。在工业化的不断挤压下，环境将会成为文明生态链上最脆弱的一环，随之受到伤害的还有农业。
1973年，E．F．舒马赫在《小的是美好的》一书中对世界发问：我们拥有工业体系有好一阵子了，污染、环境、生态学这些之前还无人问津的用词，突然变得引人注目。那么，这是一种突如其来的风尚，一阵可笑的流行，还是哪根神经突然不对劲？
《小的是美好的》诞生于西方爆发能源危机之时，曾于1973~1979年间再版了12次,至今仍是发展经济学的经典之作。1984年,商务印书馆引进该书。在舒马赫辞世30周年之际，南京译林出版社近日重版了这本书。
大众生产才能帮助世界上的穷人
1911年出生于德国的舒马赫，22岁就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担任经济学的教职。他长期在英国政府部门担任经济顾问，还创办了自任董事长的英国中间技术发展公司，实践他在书中提出的“中间技术”。
他认为，中间技术应当具备这样的特性：有利于“创造工作机会”这一首要目标的实现；有效地利用本地资源；能增加劳动的愉悦，而不是把人变成技术的奴隶；经过适当培训，人人可以运用。大众生产的技术正是这样一种“中间技术”，正如“圣雄”甘地所说，大量生产帮助不了世界上的穷人，只有大众生产才能帮助他们。
《小的是美好的》被看作是经济学上一次颠覆性的论述。书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这一代最致命的一个错误就是，相信‘生产的问题’已经得到解决。”科技在电影中往往幻化为巨大的怪兽，而科技的力量确实使人们一度忘乎所以。在舒马赫看来，西方世界引以为傲的经济结构，不外乎个人追求利润及进步，从而使人日益专业化，使机构成为庞然大物，带来经济的无效率、环境的污染和非人性的工作环境。
因此，他倡导一种新的生产方式和消费方式。这种新的生产方式应该以人为主要资源，提高教育水平，珍重土地，更有效地运用工业资源，让科技充满人性。
全球化视野之外的声音
舒马赫在批判传统工业化的基础上寻求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发展之路。他的布道正如北大经济学教授夏业良所说，在全球化升级到3．0的时候，那么“不合时宜”地提出来“小的是美好的”，这是对西方中心主义、对工业化强大话语权的反叛。而直到今天，我们也依然认为，全球化本身确实存在着许多需要商榷的地方。曾任世界银行首席经济学家的斯蒂格利茨就曾抱着谨慎的态度写下了《全球化及其不满》。
自福特汽车开创产业化生产的先河以来，工业进入了一个自我膨胀的时代，进化论在经济学上的延伸使我们产生幻觉，认为未来是一个无限增长的过程。经济学的宗教奉行规模的追求超越一切，而这正是舒马赫所极力反对的，也是他主张“小的是美好的”的出发点。在某种程度上，这让SOHO公司董事长兼联席总裁潘石屹想起了甘地说的另一句话：“地球提供给我们的物质财富足以满足每个人的需求，但不足以满足每个人的贪欲。”
对“大”的追求是以资源的大量消耗、浪费和环境的破坏为代价的，这一切被舒马赫形容为“好比我们以不断加速往车毁人亡的路线上行驶”。他提出，经济增长，若从经济学、物理、化学及技术的角度来观察，并不存在明显的限制，但当从环境科学的角度来衡量时，必然陷入决策性瓶颈。在工业化的不断挤压下，环境将会成为文明生态链上最脆弱的一环，随之受到伤害的还有农业。
于是，舒马赫认为应当赋予科技发展一个新方向，一个将它带回到人类真正需要的方向，即回到人类真正的大小比例。“人很小，所以，小的是美好的”。
经济学与厄尔尼诺
最近的一则消息说，暖冬已经惊扰了西伯利亚地区熊的冬眠。而彼时在太平洋沿岸的人们，正享受着冬日阳光，讨论着刚刚出炉的全球富豪榜和世界500强企业排名。舒马赫说：“现代经济体由一股狂热的攀比之风所驱动。这些不是偶然的特征，而是经济体制之所以能扩张成功的最深层原因。问题是，这类原因是否长期有效，或其本身是否就带有毁灭性的种子。”
幸好我们还有舒马赫。台湾大学哲学系教授傅佩荣就说，“这本书代表了经济学家的逆向思考，省思如何生活才是值得的与快乐的。作者的示范肯定了一件事：杰出的经济学家在骨子里依然是一位人文学者。” |
